李妍：给孩子一次“创业”机会有多难

　　给孩子一次练摊的社会实践机会有多难？7月，北京市民田先生想让女儿进行社会实践，便带女儿在家附近摆摊，纸上注明：“我是小学生，社会实践”。7月25日晚，田先生却与穿着类似保安制服的人员发生争执，继而发生肢体冲突。

　　28日，北京市西城区通报了“女童摆摊父亲被打”事件初步调查结果，称“在工作中与田先生发生口角争执，继而发生肢体冲突”的是景区管理处工作人员，田先生和3名景区管理处工作人员不同程度轻微伤。调查组已责成公安机关尽快查清具体案情，依法处理当事人，为维护景区正常秩序，规范景区管理处的管理行为，涉事的相关工作人员已暂停工作，接受调查。相关调查处理结果也将及时向社会公布。

　　父亲带女儿练摊进行社会实践的美好愿景，就这样破灭于城市执法暴力冲突的寻常一景。对“创业教育”来说，这实在是一次糟糕透顶的社会实践；然而，就体验社会而言，一个真实、复杂而矛盾的社会，就这样原汁原味地在孩子面前展露真容，这是另一种意料之外的“社会实践体验”——一个孩子也许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社会底层小贩的真实生存处境，体验那种生存的艰辛与不易。

　　或许，过早向孩子展露这种残酷，并不妥当。有人就质疑田先生带孩子练摊的“合法性”：明知道街边随处摆摊是城市管理所不允许的，田先生却依然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，尤其还带着未成年人，这种行为考虑欠妥。可是，换个角度想想，如果父亲只是带着女儿去体验一下小贩的生存境况，这样的社会实践可不可以呢？

　　不管承不承认，小贩摆摊就是我们身边的寻常一景，城市管理与小贩之间的矛盾，也是一种现实存在。一个城市当然需要城管之类的市容管理者，去确保城市街道干净、畅通，避免城市生活陷入车难行、人难走、垃圾遍地的半瘫痪窘境；但城市生活的多样与丰富性同时也决定了，它是一个复杂而开放的系统，这使得城市不可能像自家客厅那样一尘不染，尤其在面对民众生活便利与底层民众的生存权需求时，城市管理就理应为这些诉求释放空间，在市容与繁荣、脸皮与肚皮之间寻求最佳平衡点，而不是动不动就以粗暴示人，对小贩如毒瘤般赶尽杀绝。

　　回到父亲带女儿练摊的事件中，偌大一个城市为何竟容不下一个小学生练摊呢？如果一个人摆摊，既没影响到交通秩序、他人生活，也没有制造垃圾，污染公共环境，为何执法人员对这个“小贩”还是如此不能容忍？即便在现有市容管理体制下，市容执法是必须进行的规定动作，考虑到当事者涉及未成年人，为什么就不能给出一点柔性与人性的执法空间呢？

　　想到2010年发生在美国的“柠檬水女孩”事件。一名7岁的俄勒冈州女孩在地方集市上售卖柠檬水，但因为没有卫生执照，被地方卫生管理员驱逐。在公众指责下，当地地方官亲自向这名女孩的母亲道歉，并要求卫生管理机构在执行相关法律时倍加谨慎，鼓励而非阻碍公民创业。

　　一个自由、开放的社会，理应给孩子一次机会，给小贩一个生存空间，这其实也是在给社会和未来创造机会。如果本来让孩子体验创业的社会实践，竟变成了体验暴力执法、小贩夹缝生存的社会实践，这实在是不堪回首的社会课。